上次分别,少年眼中分明带着光,企盼她一个回眸。再见他却变成记忆中冷心冷清、杀人如麻的魔神,眼中再没了暖。
“你看,往生花开了。”夕雾,你看,永生花也开了。再也不会留你在黑暗和绝望里死去。
她为沧九旻动了心,他们最后却没有再遇。
若输了,他随夙命而死。若赢了,他摆脱夙命,六界为他铺路。
这场神魔战域,众生皆有了归属,只有一个人,永远消散在了天地间。
一个没有得到过感情的人,敏感而脆弱，亲手刻下墓碑之时,已经服输,他接受了世上无人会爱他。
唯一的错误,她生来仙胎,他生为魔物。尽管不想承认,她在梦境中动了心,在五百年前,也动了心。
动了心的人,心中才会有怨气。
他曾经没有家,半生飘离,无处可倚。但澹台烬知道,这一刻,他回家了。
澹台烬比旁人缺少的,原来只是个公平的起点。他狡诈冷酷,却也执着无畏,虽说手段卑鄙了些,最后却把糟糕的局面生生扭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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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到了什么?想起风雪中的老妪,为忠义而死的年轻校尉,抢了馒头挨打的小气乞丐……一张张脸在眼前闪过。沉默了许久,澹台烬冷冷开口：“世人愚蠢。”海树林风:“……”
“要去五百年前抽吾邪骨啊？”“抽邪骨需要吾动情，那么有朝一日，你也会像保护他一样保护吾吗？”
“有本事，就让吾爱上你。否则，这场以六界命运押注的赌，你必定输。”
“我上次说毫无瓜葛的话,都是骗你的。”
“我怎么会放过你,只会和你纠缠生生世世,直到骨枯朽,一同腐烂。”
——他没有夺斩天剑,他打赢了公冶寂无,战利品……是怀里这个人。
来生愿你做个普通人,有喜乐,知悲苦,体验平静幸福的一生。一眼万年,他眼里的痛苦似乎不见了,带上几分温柔的笑意。
这凡尘痛苦,可你握住我手那一刻,便是幸福。
“等我开始懂,你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没保护好你,我很抱歉。桑酒,你不是妖,是仙。”“是你的丈夫不够好,让你成了妖,堕为魔。”
你爱上一个姑娘,即便她是个坏人,是个骗子,是个浪荡的女子,可是你得对她好,护她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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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叱诧风云的魔神不觉得自己会输，他只想利用神女改变自己的夙命。可他永远没有想到，故事的最初始于阴谋与自私，故事的最后终于爱和付出。
“很早以前不爱,那时候我是算计他,他也别有居心,后来爱他时,却与他错过了。”
她的吻是甜的,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了他。他是上清的真君,也是东部仙域的守护者,所有人都觉得他理当无坚不摧,只有倾慕他的少女,把他当成妥帖珍藏的宝贝。
原来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注定会死在同悲道里,他为自己刻下墓碑,假装是苏苏刻下的。他亲手编织好苏苏没有完成的剑穗,假装是苏苏送给他的。他沉浸在苏苏对他很好的世界里,从容赴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他没有忘记属于澹台烬的记忆。“澹台烬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他是个执念至死的疯子,是世上最疯狂的傻瓜。
若身处地狱,善良和软弱不可以保护自己,自己便化为利刃,又有何不可？
于是他入魔域,堕魔道,收集神珠,引万物之灵。
“——叶夕雾之夫,澹台烬之墓。”“澹台烬之爱妻，叶夕雾墓。景和二年，仲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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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你曾问我,能不能洗清罪孽,让你走正道。我现在回答你,可以。”冥夜突然笑了,整整一百六十年,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无奈的笑容。“以吾神髓,换你魔骨。”从此以后,你功德加身,我来承受所有的罪孽。你干干净净,做小仙子也好,愿意成神也罢,都无所谓了。
“没人欺负我。”但也没人理她,没人在乎她,没人愿意和她说话。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恨她的人,把她关在了魔城唯一有光,有生命的地方。
“我们能不能,重头来过?”不是恨啊,是爱。是天长地久的喜欢,是得不到才会生出不甘滋味,世上唯一让他柔肠百结的人。
那颗珍珠,是桑酒的初心,里面有她最初爱上冥夜的景象。她喜欢护天下的大英雄,爱为他们而战的冥夜,而非邪魔。
“澹台烬，别以为所有人都欠你的，你记住，我永远都不欠你什么。你体内六枚灭魂钉，我也替你承受了倾世花的痛。”“你杀我兄长，弃我祖母，控制我杀人，于我我无尽的黑暗。你曾倾注在盖头里的情，便换……我的眼睛。”“我拿走你的邪骨，还你神髓，我们两不相欠。”
他死了没关系,叶夕雾怎么办呢?谁让她回来,重新看看这世间,这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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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和天道换,生生世世,哪怕是黑暗尽头,也不要有你。”让她做一场不会醒的梦,梦里有苍生,长泽山上不化的雪,师兄和师姐,出生的灵泉,她的家。只要,没有你。
物是人非,周国皇宫,像是森冷的炼狱。小暴君疯到恨不得用天下,为那少女献祭。
“是我错了，我竟蠢到去求他。”“我竟然有一刻，动摇过自己的心。”
他有意识那日,神识中便有个声音,让他别追寻,平淡在常乐镇过完凡人的一生。这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封侯,不争权。
“皇陵我去过,珠串我找回来了,没有做好的剑穗我早就重新做好,你当年走过的路,我也走了一遍。”
“魔宫的昙花开了一年又一年,苏苏和阿宓也等了一年又一年,夫君,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回家啊?”
他看不见苍生。少年魔神心里的情感不纯粹了。
“澹台烬。”苏苏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漆黑的瞳安静“看”向他，释怀地说，“六枚灭魂钉，是我抱歉。”城楼上的少女眼睛变得温柔而暖，她依旧处在一片黑暗中，说：“我拿走你的邪骨，还你神髓。你曾在苍生符里见过苍生，若可以，愿你此后仙道通途，予天下福泽。”别再做魔了，成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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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满意足啊呜叼住冥夜衣裳带他走。他守护着苍生,苍生却忘了战神。但是她会永远记得他,她记住了他战斗的模样,永生不会背弃他。
她并不懂他心中悲怆,也不明他下了多大决心,说出这番在他看来算是耻辱话。向来睚眦必报的人,竟有一天,祈求般地说,能不能忘记一切,让我们重头来过。
他想要你绣盖头而已,你可是想要他的命。
冥夜必须成神,才能万年守护漠河。这一切爱情,从最初开始,她就是牺牲品。蚌王知道,桑酒自己也知道。
“不会离开你。”曾经没有,将来也不会。敬你为六界牺牲时的强大,也怜你无人能懂的孤独。
他甘愿成为另一个的人影,模仿着他，在每日清晨与黄昏,为自己细致地打理一切。
“叶将军府的三小姐,喜欢过那个为她绣盖头的少年帝王。梦境中的黎苏苏,喜欢过为她补魂的沧九旻。一如现在的我,爱着忘记回家的你。”
他握不住三戟,碰不到她的衣护魔不惧的仙君,却害怕她回头,更怕她不回头。他没法放她走,也没办法杀了她。
叶夕雾没有魂魄,他踏遍三界为她招魂,她没有身体,他就替她夺一具。
“你是坏人吗?”“不知道。”这并不取决于我,而是你。你出去苍云秘境以后,会离开坏人吗,会……爱个好人吗?
五百年啊,澹台烬可能永远都不明白,有些东西,埋在心里,长成了孤坟,它难以逾越,不能忽视。
他要怎么办，谁来帮他救救她……“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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