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肉記(/05/31)
最早的養花種草經歷，大概是剛到日本的時候，買了幾只花盆在陽臺上種幾棵蔥，後來不了了之。養殖任何植物都要花精力，這是最為重要的經驗。十幾年前，搬家到了埼玉。看到隔壁地主家的院子裏種了好多寶石花長到了墻外，順手撿了幾片掉在地上的葉片，居然就繁殖起來了。現在知道了，寶石花就是多肉植物，是比較容易種植的一個品種，不怕刮風下雨轉眼就長成很多很壯的一大盆了。真是有心栽蔥蔥不發無意插花花滿盆。
後來種過不少花草瓜果，隨季節花開花落，一不小心就絕種了。看到幾個好玩的多肉植物，買來後稍微關照一下，倒也長生不老子孫滿堂了。但是我一直局限於三五個品種，十來個小花盆而已。直到幾年前朋友老張一下子迷上了多肉植物，進貨數十種吸人眼球，這時候網上也流傳著不少好看的圖片。於是慢慢地添加品種，好像擴軍備戰似的。現如今家有大大小小花盆約百個，大都是多肉植物。
養肉這事，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容易，大多數多肉植物能夠葉插成活的。養花的樂趣，大概跟養寵物可以一拼。看著它長大，開花，繁衍，自然而然有一種成就感。
一得意還送出去好多。我的境界好像蠻高的，一人獨享不如眾人共賞啊。可是反饋的圖片讓人慘不忍睹，往往過了幾周瘦了，瘋長了，再過幾個月，太監了，沒了。紛紛向我打聽秘訣，好像我用了什麽秘密武器似的。駿駿反復說明訣竅一二三，也都是網上抄來的大道理。多曬太陽，少澆水，切忌寒暑，勤透風。對，就是這十四字真訣。沒有使用激素，甚至也沒有買過肥料。但是書本知識是死的，說少澆水也不是絕對的，在陽光充足通風順暢的環境下，一天澆水兩次也是可行的，多肉植物大葉片的主要成分就是水麽。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只是覺得以後送花要看看人家，無論富貴，只求用心照料。還有環境。植物生長最最緊要的是順應自然規律。早年買了一株河津早櫻，長得高高大大的，就是到了花季就很羞澀的樣子開了三五朵應應景。其實就是生長環境決定了不可能像河津那樣到了二月份就滿開。當年搬新居的時候，老同學送了一棵滿開的金錢樹，問是不是年年開花啊，在花店打過工的他老婆說，只要陽光充足年年開的。果然，後來家裏的金錢樹每年都開花的，分枝送出去幾棵，陽臺朝東朝西的都徒長綠葉。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多肉植物原生地是熱帶甚至沙漠，跟我們大多數同學生活的地理環境差異很大。春秋是發育期，冬夏是保命期，不死就算好的了。每一個品種都有它特有的遺傳屬性，每一寸土地又都有它的環境條件，因此也就很難總結出一套普世通用的種植法。冬天是多肉出狀態的季節，理論上講白天晚上溫差達15度以上，葉片就會變色變得美不勝收，但是你放在冰箱裏拔苗助長就絕對不行。如何人工設置溫差環境，這是需要繼續研究的課題，學無止境啊。
多肉的品種很多，叫不出大部分的名字，英文日文中文搞在一起，叫法各不同，像我這種業余水平就像小時候看俄國文學那樣，一長串名字十分難記。有些沿用原稱很有詩意的，若綠，秋麗，珍珠吊蘭，金枝玉葉，芙蓉雪蓮，鹿角海棠，落地生根……有的不妨自己取名吧，人家養個貓狗的，不也有些可愛的名字。我的命名法很粗暴，一種是形狀：錢串串，小青豆……一種是來源：意大利，洛杉磯，老上海……一種你自己去體會吧：特立獨行，驀然回首……
為什麽要叫意大利？這是需要坦白交代的，當年在翡冷翠酒店的陽臺上看到幾盆雜草兮兮的多肉很頑強地展示著它的風姿，忍不住順手牽羊一兩小枝悄悄地帶回家裏。朋友圈裏貼了照片，美國朋友指責我，這種情節比站在美國大街上隨地大小便更惡劣。下不為例行不行啊？心裏還想狡辯一下，那不就是走國際化道路麽，沒有品種引進互通有無，中國人還沒有蕃茄洋山芋辣椒珍珠米呢。歷史上所有的創新引進，大抵跟現成規矩相抵觸的。
廢話說了半天，關鍵詞沒幾個，讓你失望了吧。假如你還要逼我的話，再分享一個小秘訣，盡量讓花兒享用雨水露水，那是大自然的恩澤。跟風水無關，接地氣更加重要。摸清花情，因花製宜，才能錦上添花啊，不是說搞什麽主義也要中國特色麽，大道理小道理都一樣一樣的。陸放翁詩曰：功夫在花外。至於你自己沒有精力和興趣的，趁早歇手。補充說一句，我說家裏大大小小約百盆，並非規規矩矩的花盆，很多是就地取材的塑料盒茶葉罐破臉盆甚至於一個廢棄的掛鐘的玻璃盤面，多肉照樣生機勃勃。花最小的成本，享最大的快樂，人生概莫如此。
骏骏朋友圈截屏一二三
種絲瓜記(/10/22)
我的記性向來很好，誰給過我什麽，記著。我給了誰誰誰什麽，也記著。只是今天實在想不起來絲瓜的種子，最早是哪裏來的。也許是國內的花圃裏買的？或許是哪個朋友送來的？記得當年有個叫楊蘋果的網友給我寄來很多種子，裏面是不是有絲瓜，我現在確實記不清了。種子哪裏來的並不重要，反正絲瓜已經在我的院子裏種出來了。年復一年，到了夏天，那是吸引朋友們的話題。
每到這個季節，免不了貼幾張絲瓜的標準像顯擺一下。當然，我也總聽到東海那邊老地主鄙視的冷笑，呵呵，吃幾根絲瓜有什麽稀奇，至於麽。是啊，絲瓜在國內遍地都是，有一年夏天小鳥從北平發來照片，一大堆絲瓜，標價便宜得驚人。現實是日本人不吃這東西，想花錢在菜場也買不到，物以希為貴麽，那就可以像名牌貨一樣炫耀一番，饞饞那些同是天下淪落人的吃貨了。缺啥補啥，是伐。
其實絲瓜的種植很簡單，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植物。到了播種的季節，撒一把種子在院子裏就可以了。大漢兄曾經告訴我一個秘訣，蔬菜播種如果想早點收獲，種植時期可以提前一個月，但是要放在溫度相對暖和的房間裏，等到大氣候差不多了，再移植到室外的土地裏。這方法比較麻煩，陽春三月乍暖還寒，室內外溫度相差無幾，總不見得把臟兮兮的花盆放到臥室吧。刻意提高室溫，那有點暖棚的作法了。
到了四月底，種子播下去一周後小苗就出來了。看著它慢慢發芽不能心急，幾周後長至10來公分時小心翼翼移植到地裏。移植後一周似乎為了適應新環境而停止發育。然後，轉眼長大了，爬滿院子，七月份開始開花結果了。常有朋友問，他種了幾次都是光開花不結果怎麽回事啊。你不會狗狗啊，絲瓜雌雄同株，最好人工幫著授粉，技術細節就不說了，自己去查。我好像也沒有授粉，花開了自然會招蜂引蝶。你種下的是絲瓜，長出來的絕不會是南瓜。
盛夏八月滿院洋溢著豐收的氣氛。收成最好的那年，前後收了根絲瓜。我一家人吃不了這麽多，左鄰右舍送上門還不識貨。於是做成產品推銷，隔壁的大塊頭女人吃了大聲叫好，授之做法一二三，如是反復幾次終於也會燒了。第二年我的絲瓜藤就直接爬到她家的院子裏去了，長出來絲瓜你就直接摘了燒來吃吧。每次朋友聚會或者戶外活動，車子後面裝著早上采摘的新鮮絲瓜，眾人一搶而光。心急的朋友則迫不及待地上門打劫了，一根根絲瓜在離鄉背井者之間傳遞著鄉情。
除了分享產品，絲瓜種子，還有小苗甚至絲瓜筋也在眾多的朋友間流傳了。不時聽到誰家的絲瓜也開花結果了，誰家種在陽臺上的被臺風刮走了，誰家爬在車庫上的絲瓜也碩果累累。至於誰家的陽臺上張滿了葉子連花也不開，那肯定不是我的種子出了問題，跑去一看，整天曬不到太陽的地方，若能開花結果豈不違背了自然界的規律，結論當然是陽光充足的陽臺上也是能長出絲瓜來的。
抄了這麽多漢字的日本人不吃絲瓜好像有點意外，據說沖繩有。我在白川鄉見過，那只是一種裝飾。順便想起茭白，曾在附近的超市見過，還附有詳細的說明書，估計是哪個吃貨去中國吃過後引進的。可是，第二年就再也沒有見過，證實了我的“所謂的某某料理就是一種飲食習慣”的理論。還有一個小插曲，曾有開飯店的朋友見到我在秀絲瓜照片，他說要收購，哈哈，算了幾根絲瓜我還是做做人情吧。不過粥少僧多，即使產量再高也滿足不了所有的朋友，誰讓我認得這麽多吃貨呢。好了，今天聊到這裏，你先把地址告訴我，只為履行春天的承諾：秋後給你郵寄新鮮的絲瓜種子。
種向日葵記(6/9/28)
春天到了，院子裏該種點什麽。跑到家庭購物中心，種子是五花八門，品種是應有盡有，有花草，有果樹，挑選了半天，買了一些記不住名字的花草，還花１５０日元買了一小包向日葵的種子。看看向日葵種起來比較簡單，開起來非常好看，嘿嘿，其實嘴巴有點饞，想想這裏的商店沒有香瓜子出售，就只能自力更生一飽口福了，真是一舉數得。
買好種子，入土的時間是四月初，天氣剛剛轉暖。依照紙袋上的說明，有５０粒種子，經過測試發芽率保證８０％以上。數天後，嫩嫩的小芽紛紛破土而出。說明書說等到它長出４瓣葉子的時候開始移植，間距應該在３０厘米以上。
一個星期過去了，當第４瓣葉子剛剛露頭的時候，我就急不可待地給他們遷移挪窩。住房前後左右的空間都被我充分利用了，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大圈。等到長大後清點一下，高高低低的竟然有５６棵之多。開始有點興奮，後來有點煩惱。
發芽移植後不久，葉子開始被小蟲侵襲，像雞毛菜上的小蛔蟲。於是去商店買來殺蟲劑噴霧器，９００毫升要賣８００日元啊。後來，朋友向我提供經驗，一是買固體農藥自己兌水，可以大大降低生產成本，二是自己種的東西肯定比買的要貴，通常自產一根優質黃瓜大約要花２００日元，還不包括人工。
噴了幾次農藥，效果不是很好。不知道藥量濃度和施放時間控製不對，還是其他原因，我也就懶得再去照看。可誰知，轉眼間就瘋長挺拔了。幾場大雨後，６月份開花了，花期雖短，但此起彼伏倒也顯得春色常在。我感嘆生物的神奇，就這麽小小一顆種子，記憶著祖先的全部囑托，並且頑強地傳宗接代。
開花了，有一枝獨秀的，有多子多福的，在我的記憶裏，看到過的向日葵圖片好像都是一朵的呢。有的矮小，有的高大，最高的一棵，我後來測量一下居然有３米２０！他們是如此快樂自在地展示自己的美麗。一天，送快遞的來電，說是已在附近的小學就是找不到我的家，我說你穿過小橋，擡頭，右側向日葵滿開的院子就是，送貨員回說果然好找。沒想到向日葵無意做了一回消息樹。
都說葵花朵朵向太陽，我們從小就是這麽唱的啊。可是，且慢，某天我突然發現，有一棵向日葵倔強地背朝太陽！是遺傳基因的變異，還是環境因素的影響？我從它開花的那天開始，一直保持特別的關註，而它自始至終背朝太陽以示自己的特立獨行。說給朋友聽，朋友說有點象你。
大約開花一周後，即使再獻媚的花朵也不得不低下深重的頭。結果了，向日葵的枝幹不足以承擔堅實的果實。不管是隨大流的群眾演員，還是鶴立雞群的反叛角色，下場統統的一樣。等待著成熟等待著收割。
那天外出回來，發現院子裏一堆瓜子殼。是誰捷足先登來和我分搶果實？呵呵，原來是鴿子這個不速之客。接下來的日子，地上每天一堆瓜子殼，這老兄吃了也就吃了，還要吐殼，吐了也就吐了，還要拉屎。滿地都是鴿屎落葉瓜子殼。有什麽辦法呢？朋友告訴我在家庭購物中心有賣保護網的，把向日葵圍起來吧。算了算了，成本太高啦，那樣的話，我可以直接從中國進口原裝的香瓜子了。
最後的節目是收場，扔垃圾。利用８月暑假，權作鍛煉身體，似倒拔楊柳把一棵棵向日葵連根鏟除。整整１０大口袋垃圾，分數次才銷“臟”滅跡。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通常，香瓜子殼上的紋路是黑白相間的。至今無法解釋的現象是，有一棵向日葵產的瓜子全部是黑色的，有一棵向日葵產的瓜子全部是白色的。我把它們裝在一個果盤裏，一半黑一半白，顯示著大自然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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