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馨一
张馨一系列小说“一叶馨香”之
幸福心语
文/张馨一
村东头儿那棵几百年的枣树，据老人说特别有灵气儿，凡是诚心祈愿的基本上都能实现，上面红飘带系了一大片。新农村改造后，这棵古树也和村里人一样住进了新安置的高楼小区，只是她老人家牛啊，人是拆旧住新，她老人家是就地不动，自动升级。
每天人们都从树旁边经过，送孩子的送孩子，上班的上班，谈恋爱的谈恋爱，更不用说脑中风后遗症患者和电子产品摧残下的低头一族了，谁也顾不上看一眼。
傻*在一楼楼道里把积攒的废纸箱用脚踩压铺平，并用绳子捆在一起。你还别说，动作娴熟老练，纸箱的生命在这里得到了升华。
聪聪今年6岁了，一有时间就爱在小广场，蹲在一棵四季青旁边，看地上一大群蚂蚁抢食吃，不时纯净地发笑。傻*回头一看聪聪，嘴里就哼哼起来，因为这是他干活累的时候，给自己打气的歌。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是歌曲，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念发财经呢?你还别说，傻*平时总爱剃着个光头，穿一身素衣，年轻时，听说还当过几年兵呢，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混成现在这个样了，最近村里人都说他傻，因为在别人眼里整天不干正事，净弄些别人不要的废品，可不就是傻吗？本来姓沙，结果一下改成“傻”了，也就被人叫应了。
“枣儿红了,枣儿红了，祥云环绕在山坡上，滔滔*河源源流长……”还未唱完，过路的村里人就暗暗发笑，“这村里也只有你们俩人闲暇了”。傻*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掉：“聪，叔叔叫你呢，快过来，嘿，嘿，就是不理俺。”聪聪朝他浅浅一笑，低头不语，继续干自己的事儿，手里举着一片树叶怕蚂蚁热，正在给一群蚂蚁挡着太阳，很专注，似乎听不到不远处他不成曲调的歌。很多次都是这样，这孩子从小和王奶奶住在一起，好像听村里爱嚼舌根的人说起过，王奶奶并不是他的亲奶奶，可大家都知道王奶奶平日吃斋念佛、乐善好施，谁家但凡有个小灾小难的，只要给她开口，她一般都会帮到底。至于聪聪的身世，村里人只知风声雨声，不知道真实的心声啊，再有就是王奶奶在村里德高望重，没人敢问。
聪聪喜欢自己和自己玩，或者和小动物，哪怕是一片树叶，也能玩上半天，久而久知，大家也就不喊他了，一来怕打扰他，二来和他无缘的人，即使你喊破嗓子也泛不起一点涟漪，只能无言嘘叹一声就离开了。
王奶奶左手拎着菜，右手拿着热腾腾的包子，脚步轻盈，如一阵春风。看见聪聪，停下脚步：“小聪，奶奶刚出去你就又出来玩了，快，快来，奶奶给你包子吃，别饿着了！”聪聪一起身，还没看到就已经出溜到王奶奶身边，红润的小脸蛋那个胶原蛋白啊，眼神里满满都是爱，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王奶奶把菜放地上，右手从左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老人家小心翼翼地擦着手上的泥，很认真，动作轻柔，生怕把孩子稚嫩的小手弄疼了。“天太冷，和沙叔叔玩儿一会儿就回家，奶奶先上楼了。”聪聪慧心地笑了，脸上的小酒窝格外的迷人，微风把孩子的头发吹的有点乱，孩子还不懂得捋头发，高兴的时候总喜欢点点头，并没有语言，但力量似乎能穿透风，穿透时光。王奶奶懂了，说着，电梯门开了，奶奶起身拎起菜，电梯门关上了。过了一秒，又开了，还是奶奶，因为不放心孩子，从电梯探出头来，再三叮嘱聪聪，小心玩儿，注意安全，说着，电梯门关上了。
聪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傻*的旁边，手里紧紧拽着一条长长的绳子，好像变戏法似的，用手揉成一团，放到傻*的大手中，只见他瘦削的身体傻瓜似地愣了几秒，这会儿汗儿也没了，眼神变得好崇拜的样子，结巴地张开嘴，心里暗暗惊讶，这孩子聪明啊，好像神交好久的朋友，如此懂他的心。
“好孩子，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你怎么知道叔叔在找绳子？快，帮叔叔搭把手，等卖了钱，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傻*自信地说，“当初追你那个欣花婶婶，全靠糖葫芦了，别人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昏后”，你叔叔我，全凭一串串冰糖葫芦，一片冰心照样照月明，这可是叔叔的独门秘笈啊。”聪聪呆萌地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可真逗，对于六岁的孩子，哪儿能听懂大人的爱情宝典。
欣花穿着一个东北红配绿的裙子，头发盘上去，身材是一等一的好，这是傻*的媳妇吗？是啊，当然是，而且是社区领导给说的媒，人家可是明媒正娶，都说傻人有傻福，这媳妇可真好看。
“还没有弄完吗，我出去准备一下东西，你先弄着，不行就让人搭把手，别太累了，知道吗？”说完，人影走远了。如果没有听到他们夫妻之间的对话，在街坊邻居看来，这是什么媳妇啊，遇到也不说帮一帮，看那打扮穿得婀娜秀丽的，不用说就是嫌弃老公脏。
张大爷的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拆迁后一直不舍得卖，停在小区最偏僻的角落，社区来了好几波人，几次劝他当废品卖了，“大爷别影响小区的新容新貌。”可是张大爷死活不同意，因为他总说，看到车子，就像看到已故的媳妇。一听这缘由，谁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扭头就走，心里头暗暗竖起大拇指。
傻*借来张大爷的车，本来要当废品卖的三轮车，却阴差阳错把废品装的好像压缩饼干，满满一车子，连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张大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哪儿是心疼车啊，明明是心疼媳妇的样子。这满脸忧郁惆怅的表情，谁看了，谁想哭。“好了，装不了了，去卖吧。从早上忙到现在，水也没顾上喝一口，这孩子真是的，图个啥吗。”
“没事儿，好了，多亏了聪聪这孩子帮我打个下手。”说着说着，心里疼地揪了一下，心里明镜似的，谁让自己有难言之隐。”神情忧伤。
聪聪抬起头，关爱的眼神望着傻*，傻*慈爱的回报于他，这两种眼神的碰撞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傻*扭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谁知道越打，灰尘越多，风再一吹，真成了，春风吹又生了，弄得聪聪脸上也是。两个人在微风细语中都傻笑起来，他拉起聪聪的手：“小聪，叔叔很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走，我们推出去把它们卖了去。你帮叔叔推车，先推到大门口。”聪聪露出太阳般的笑容，好像春天的百灵鸟飞过一样好看。嗓子里支支哑哑说出两个字来，好——好。
不管别人听到没有，反正傻*听到了，因为孩子在他心里是第一位的，孩子的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明白，贵人语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应，开心地笑了起来。“走，孩子，和叔叔先来这里。”他们路过那棵枣树，傻*停下车子，从兜里掏出一根红飘带，用手抚去上面的浮灰，在树枝的东南方向，系了一个蝴蝶结。而且在太阳光直射的地方，摘下三棵红枣放到聪聪手里。“孩子，这是给你的，今天，叔叔谢谢你，昨天，前天……很多年前，叔叔——叔叔都要谢谢你还有你的爸爸和妈妈，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你们都是最善良的人，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幸福，只要有叔叔和阿姨在，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原来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让傻*一辈子也忘不了，傻*和聪聪的爸爸是战友，他们是边防缉毒警察，在一次执行边境扫毒的任务中，聪聪的爸爸为了救他牺牲了，当时聪聪还尚在妈妈的肚子里，听到聪聪爸爸牺牲的消息后，孩子早产一个月，最后她也因为子宫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离开了聪聪。后来经过傻*多方寻找，得知是当时还在福利院工作的王奶奶把战友的孩子抚养起来了，就又找到了王奶奶的联系地址，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对于本应该享受父母呵护的孩子来说，幼小的心灵这种痛，造成了孩子很严重的自闭症。当从王奶奶那里得知一切真相的傻*来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并发誓自己必须要替战友抚养照顾孩子，为了这个计划，夫妻俩决定不要孩子。他很感恩有这么好的妻子能够理解他。
王奶奶说：“孩子都有一颗童心，对于自闭症的孩子来说，他把那颗心包裹起来了，失去了外界安全感，如果没有找到他心中所期许的爱的时候，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更别说进入一个全新的家庭中去生活了。”
在王奶奶、傻*和妻子欣花的商量下，也为了真正为孩子着想，傻*决定和孩子找到接触的机会，慢慢发现，聪聪喜欢一个人在广场玩儿，而正对广场的就是一单元一楼，但是楼道附近每天堆起高高的废纸箱，这是一家公司扔得垃圾，给小区的环境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于是在王奶奶的帮助下和张大爷说明前因后果，最后借来了爱的三轮车，傻*干脆干起在别人眼里最没出息的活，所换来的收入给孩子存成了教育金，一干就是半年，一天天，一次次……每天和孩子哪怕多说一句话，多相处一分钟，多一个微笑，对于他已经心花怒放了。
此时的聪聪，抬起头，昂起胸，拿起手掌心最大的那一颗红枣，脏脏的小手蹭了蹭枣皮，觉得干净了，放到傻*叔叔的嘴里，说着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一大一小朝着门口推去……
太阳把光照进千家万户，一切恢复最初的样子。故事并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就如我们的生活，不管悲欢离合，总要继续，总要向前看，因为人的眼睛长在最前面。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心存至善方能至远！所有美的事物都值得一生珍贵，慢慢思量。我们来到这个世间，只为向美好的事物低头，这就是幸福心语。
—END—
作者简介：张馨一，河南安阳市人，现依洹畔而居，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安阳市诗词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创作研究会会员，有散文、诗词、剧本等作品发表于报刊和新媒体，初涉小说，尤喜品茗听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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