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元明道法典籍中载有阳斗章、阴斗章和歌斗章三种不同的章词,其章词均有「读诵」和「吟唱」两种形式,这两种形式分别交叉存在于上述各部道法典籍当中。
南宋初《上清灵宝大法》卷三十六神虎玄范门·立阴阳二坛行持式中载:「画阳耀坛念阳斗章、画阴灵坛念阴斗章」;同卷同门的召魂呪中又载有:「歌阳章……[见画阳耀坛],歌阴章……[见画阴灵坛]。」在歌阳章和歌阴章之后,均附有一条祕(秘)呪。阳斗章(歌阳章)、阴斗章(歌阴章)的章词各代所传大体未有改变。但歌斗章在南宋道法典籍中则出现过三首不同的章词,且变化较多。
南宋(宁宗时)《无上黄籙大斋立成仪》卷之二十六科仪门·召灵仪中载有两首歌斗章。见图1、3:
图1
图1之歌斗章实为上述阴斗章(见图5)之删减版。此歌斗章下录有法师平读咒语一首——「胎光幽精爽灵,三魂归空归真。天地正真炁,再聚汝形神。此是五行造化眞。」
此咒后被改编为可以吟唱之经韵,载于约宋末《灵宝领教济度金书》卷二八科仪立成品·召魂仪中,题名亦为歌斗章。除个别文字略有差异外,还将上述阳斗章和阴斗章(见图5)之尾句混合编入。见图2:
图2科仪立成品·召魂仪
当今所传《全真铁鏆施食祕旨》之「敕幡咒」:「五行造化,不迷真灵。汝无藏避,汝无逃形。一呼即至,速返真形。感此傍徨赴吾幡,赐汝灵书朝上清。」即是上述歌斗章之删减版——将吟唱之经韵又转回为默诵之祕呪使用。笔者以为:历代祖师所传之「法」,只要不背离所行醮仪的主旨、程序及格式,至于以何种形式(或读诵、或吟唱等)来编排行持,不必太过拘泥。这一点亦由上述情况中可见一斑!
图3
考图3歌斗章之韵词,原爲南宋初王契真《上清灵宝大法》卷三十五中之「神虎召密呪」,只是个别文字略有改动。此外,在《上清灵宝大法》三十六卷中还录有一条「召呪」,其内容是在「神虎召密呪」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句前缀咒语,删减了最后一句咒语,且个别文字也略有改动,详见典籍2。另外,当今所传《全真铁鏆施食祕旨》之「聚魂咒」,也与图3较爲相近,也是个别文字略有改动。咒曰:「阳魂返汝形,阴魂赴吾幡。北斗天蓬敕,玄武开幽关。三魂勿散缺,七魄莫倾残。承此符功力,摄汝赴灵幡。」
当今十方韵(《全真正韵》)之歌斗章(原文如下)——
北魁玉文布真灵,上列五行应五星。
东斗聚魂都功成,南极摄魄切角镇。
西斗追魄与生转,北极招魂独棣仙。
中央聚魄可寒明,红杏墨黑生鬼魂。
魔嗔哇罗从坤现,灵宝藏中五斗赞。
在南宋初《灵宝玉鉴》卷之十神虎追摄门中本爲「三元都部符」结符所用之祕呪,不属于吟唱之经韵,且今本之部分文字与古本相差甚远。考南宋元明道法典籍,今本之词与元末明初《道法会元》所载较为接近。
《道法会元》所载之词(见典籍8)系采北宋至南宋间《灵宝玉鉴》中的章句作为主体(见典籍1),又汇入了南宋初王契真《上清灵宝大法》中阳斗章和阴斗章之尾句而成(见图4)。所载之词不仅章句个别文字有所改动(如将《灵宝玉鉴》首句「北魁玉文布真炁,上结五星聚五行」,改为「北魁玉文布灵眞,上列五星应五行」),更有文字前后颠倒之处(如《道法会元》卷三十三将卷二十一首句「北魁玉文布真灵」写作为「北魁玉文布灵真」;将《灵宝玉鉴》尾句「灵宝中藏五斗欑」误写爲「灵宝藏中五斗攒」),此已非所采原本之貌。而当今十方韵之歌斗章,除将「五帝真讳」中的[磨眞袜臈]误写为[魔嗔哇罗]之外,《道法会元》中文字前后颠倒之处也未作校正。还将「功都」误写为「都功」,「兴」误写为「与」,「隶」(
)误写为「棣」,「迁」误写为「僊」(仙),「欑」(攒)误写为「赞」,实为不该!
另外,当今全真派所习用得「斗章祕旨」之「三元都部符」手诀、祕呪、金符等也与《灵宝玉鉴》出入甚多。「三元都部符」的后三句祕呪——「聚魂摄魄速现形,太乙眞人歌斗章。急急召魂如闪电。」在今之「斗章祕旨」中,转为了经师在吟唱歌斗章的同时,法师行「三元都部符」之前的祕呪。
笔者现将南宋元明道法典籍中与今之歌斗章相关的章节语句抄录于下,以供业内道友参考。须说明的是——以下诸本,1至9均出自《正统道藏》,参考本为民国上海涵芬楼影印本。《中华道藏》虽然重新排版、字迹清晰、且有断句,但错误之处甚多。三家本与涵芬楼本相同,建议查阅;10,参考本为美国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藏本。《藏外道书》虽有收录,但字迹不清,影响阅读,很多字图无法识别。另,文中古字如、
、臈、眞、勑、欑、、躰等,皆依原典抄录。
1、北宋至南宋初间《灵宝玉鉴》卷之十神虎追摄门·三元都部符:
北魁玉文布真炁,上结五星聚五行。
东斗召魂功都成,南辰摄魄切角正。
西灵记命兴生转,北极召魂独
迁。
中黄运大可韩明,红杏墨黑生鬼魂。
磨眞袜臈从坤现,灵宝中藏五斗欑。
聚魂摄魄速现形,太乙真人歌斗章。急急召魂如闪电。
2、南宋初王契真《上清灵宝大法》:
卷之二洞照幽微灵宝玉鉴
「红杏、墨黑、磨真、袜腊、灵宝。兴生转、独
迁、可韩明、功都成、切角正,聚魂摄,功都聚魂摄。八方捷疾使者,天神地祇,万灵同归。合明天帝日,合天地敕摄。」
卷之七修鍊佩服门·五灵眞符
「红杏、墨黑、磨真、袜腊、灵宝。」
卷三十五中神虎玄范门·神虎召密呪
图4
卷三十六神虎玄范门·立阴阳二坛行持式
图5
卷三十六神虎玄范门·召呪
图6
3、南宋(宁宗时)留用光授、蒋叔舆编《无上黄籙大斋立成仪》卷之二十六科仪门·召灵仪·歌斗章:
「法师默诵五帝真讳呪曰,袜腊,墨黑,灵宝、红杏,磨眞,急急如长生大帝敕奉行。
再默诵度魂真讳咒曰,兴生、独
,可韩,功都,聚魂,对魂摄,急急如长生大帝敕奉行。」
当今所传全真敕幡祕旨之聚魂诀——「唵兴生独隶可韩功都聚魂摄」或出于「度魂真讳咒」。
4、南宋天真皇人《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
卷之十三洞视修用品
「红杏、墨黑、磨真、袜臈、灵宝。兴生转、独
迁、可韩明、功都成、切角正,聚魂摄。」
卷三十六宝籙修用
「红杏、墨黑、磨眞、袜腊、灵宝。兴生转、独
摄、可韩明、功都成、切角正,聚魂摄,功都聚魂摄。八方捷疾使者,天神地祇,万灵同归。合天地敕摄,合明天帝日。三句」
5、南宋陈椿荣《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经法》卷之一玄局章:「红杏、墨黑、磨真、袜臈、灵宝。」
6、约宋末甯全真授、林灵真编《灵宝领教济度金书》卷之一百十四科仪立成品·太极心法祭炼仪·宣五府炼形章:
东方红杏育苍英,南方袜腊养炎精。
西方磨针司瑞泽,北方墨黑度玄津。
中央灵宝玄元始,五炁旋虚妙入神。
7、元代至明初间《紫皇炼度玄科》:「功都成、切角镇、兴生转、独
迁、可韩明,功都聚魂摄。」
8、元末明初《道法会元》:
卷二十一玉宸经鍊返魂仪
北魁玉文布眞灵,上列五星应五行。
东斗聚魂功都成,南辰摄魄切角镇。
西灵追命兴生转,北极召魂独
迁。
中黄聚魂可韩明,红杏墨黑生鬼魂。
磨针袜臈从坤现,灵宝
中五斗攒。
聚魂摄魄立显现,太一眞人歌斗章。急急召魂如闪电。
感此彷徨兮赴我旛,赐汝灵书归上清。急急如
太一玄冥紫光夫人律令。
卷三十三上清龙天通明鍊度玄科
北魁玉文布灵眞,上列五星应五行。
东斗聚魂功都成,南辰摄魄切角镇。
西灵追命兴生转,北极召魂独
迁。
中黄聚灵可韩明,红杏墨黑生鬼魂。
磨针袜臈从坤现,灵宝
中五斗攒。
聚魂摄魄立显现,太一真人歌斗章。急急召魂如闪电。
感此彷徨赴我旛,赐汝灵书兮朝上清。急急如
北斗玄神虎紫光太一夫人律令。
9、明代张宇初《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通义》卷之二:「红杏、磨针、袜腊、墨黑、灵宝,为五帝也。」
10、明初林灵真譔集、周思得重修《上清灵宝济度大成金书》卷十七受炼更生门·发炼科品:
「……红杏佐左,荡涤腥膻。袜臈下下,秽污轻清。灵宝冲中,黄华荡形。磨真佑右,炁脉和平。墨黑上上,身体光明。……」
综上,南宋元明道法典籍所载与《斗章》之相关章节语句,在内容上有的稍有增减、有的部分更改、有的完全不同;在文字上有的同音异体、有的略有差异、有的前后颠倒。但笔者以为:当今十方韵之歌斗章韵词,应以南宋初《灵宝玉鉴》所载为准。至于所行祕旨,可依法脉传承,亦可参考古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此外,当今龙虎山天师道所习用的上清腔道乐中亦有三种《斗章》。就章词题名而言,有《念斗章》两首、《歌斗章》两首、《和斗章》一首(章词与《歌斗章》其中一首相同);就章词曲谱而言,《念斗章》每首章词均有两种不同的曲谱——共四首韵曲。其余《斗章》则各有一种曲谱,共三首韵曲。因上述不是本章所考察的内容,故在此不作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