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
唇形科,迷迭香属
吃西餐的都知道有种被称为迷迭香的香草调料,和肉类搭配做烧烤、炖煮的时候,会带来一种很特别的松香、奶香、芥子香混杂的香气,是地中海美食不可或缺的成分。
这种香草的叶子呈线形,有些像松针,做调味料用的通常都是它干燥后的叶子。如果有种植的话,随时取用新鲜的当然是最好。
我自己也种了一小盆,不过长的不是很旺盛,没怎么取用,就这样放在窗台上。夏天的时候,风吹进来会给屋里带来阵阵清香,蚊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盆迷迭香还没见开花,但我最近发现翠湖边上几处花坛里种的迷迭香开花了。很小朵的蓝色花,星星点点地藏在叶子丛中,样子很特别。整个花冠大体可分成上下两部分,上唇瓣基本直立,且在前端浅裂成两瓣,下唇瓣三裂,左右两裂三角形翼状展开,中裂片宽大,像铲子一样伸出。一枚花柱和两枚雄蕊很优雅地从花芯中曲线伸出,其形态看起来显然是通过蜂虫媒的背部来穿粉的。
源自地中海地区的迷迭香,在花未开时,淡蓝色的花苞像一粒粒小巧的圆珠镶嵌在叶子丛中,看起来像露珠一样,所以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海之朝露。其学名rosmarinus即是朝露(ros)和来自大海的(marinus)这两词组成的合成词。
这个意思其实和英文俗名圣母玛丽亚的玫瑰(rosemary)没什么关系,可能是西班牙人对其附会了一个关于罗梅罗(西语中对迷迭香的称谓)的传说,说是此人在前往埃及的避难途中,藏身在迷迭香丛中,躲过了希律王士兵的追杀,后来变成了关于圣母玛丽亚的传说,由此给这种植物赋予了神秘意味。传说的另一个版本是圣母玛丽亚在迷迭香丛上晾晒衣服,结果原本白色的小花变成了蓝色。
西班牙民俗中历来有圣母崇拜,迷迭香是崇拜仪式中不可或缺的香草,也许在其肉类菜肴的烹饪中使用迷迭香调料有这样的渊源,而且还在大发现的时代,被殖民者带到了美洲地区留传至今。
塞万提斯在《堂吉诃德》里有用迷迭香和油、酒、盐调和做药的描述,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16世纪流行的这种风俗。小说中的堂吉诃德受伤后,让人找来迷迭香做药酒,而且为了让它发挥作用,还要对调配好的药念诵多遍圣母经等才行。
在英国传统民俗中,迷迭香的宗教色彩则被弱化,但它浓烈的芳香气息被认为有提神醒脑和提高记忆的作用,也被赋予了忠诚和铭记不忘等爱的意味,成了婚礼和葬礼上的礼仪用芳草(戴尔,《植物的民间传说》)。
比较而言,和塞万提斯同时代的莎士比亚对迷迭香的描述就多了一些世俗的意味。在《哈姆雷特》中,莎士比亚通过奥菲丽娅的一句独白(“there’srosemary,that’sforrememberance:pray,love,remember:andthereispansies,that’sforthoughts.4.4),很简单地表达了迷迭香具有爱与铭记意味,和它一起被提及的还有带有沉思意味的三色堇花。
其实古埃及人对迷迭香的使用更早,除了用作美容,其芳香气息还被认为有净化作用,成为法老墓葬的随葬品。欧洲人把迷迭香用于墓葬的风俗可能就是来源于此,其美容功效则因14世纪匈牙利王后使用的一种迷迭香精油制成的化妆水而逐渐被欧洲人所认识,并成为制作香水的主要原料之一。据说拿破仑就特别喜欢迷迭香香水。
有意思的是,迷迭香这种带有异域风情的香草,一度还出现在了三国时代的魏国宫苑里。魏文帝曹丕、以及曹植、建安七子中的王粲、陈琳等皆有迷迭赋留传下来。
曹丕的《迷迭赋》中有“随回风以摇动兮,吐芳气之穆清。薄西夷之秽俗兮,越万里而来征”的描述,曹植的《迷迭香赋》有“播西都之丽草兮”一句,而王粲在《迷迭赋》中称其“产昆仑之极幽”,由此可看出迷迭香这种植物在汉末曹魏时期来自西域外,且被认为是异域珍草而被赞美。
具体来自西域外的什么地方,只能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得到一些线索。在集解迷迭香的时候,李时珍援引了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中的说法,而陈藏器在其著作中援引的又是《魏略》中的说法,即迷迭香“出大秦国”,也就是古罗马帝国。
遗憾的是,古罗马帝国时期的博物学家老普林尼在《自然史》中对迷迭香这种植物只是间接提及,并没有在有关香草植物的篇章中对它的使用详加描述。不过在古罗马军医迪奥斯科里迪斯(Dioscorides)完成于公元77年的《药物论》(DeMateriaMedica)中,倒是有对迷迭香美容净化作用的描述。此书之于欧洲古典医学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神农本草经》,好像也没有现代的英译本,所以具体是怎么描述的也不太清楚。
李时珍自己也没有见过这种植物,只是据曹魏时期的迷迭赋对植物做了描述。从留下的文字记载上看,迷迭香似乎就是在魏国时期有少量的引种,而且只限于皇家宫苑中,之后就基本杳无踪迹了,直到现代才重新被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