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师父。
久别重逢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扑向他。
只是我刚到半路,腰间就突然出现一条绸缎,唰的一下把我拉了下去。
01
年泡泡急了,“怎样?”
倪大野贴耳细听,里头并无活物呼吸吐纳的声音,摇摇头,他皱眉,“里头没人,他应该没返回这儿。”
“那师父会上哪儿去?会不会……也被那个花柳酥用轿子抬走了?”
“…………”倪大野思量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太有可能了,苏随柳那人行事如此怪异,搞不好傻丫头的师父就步了他的后尘,被人用轿子抬到柳园去了。
“那咱们赶紧着去柳园。”年泡泡转头要走,却被倪大野阻了步子。
“你急什么?你师父的清白不会有事的。那姓苏的外强中干,把你师父抬过去,也不过是喝茶聊天而已。”
“喝茶聊天?”年泡泡不相信,“你确定他不会对我师父做什么下留的事情么?媚小娘说,男人一到夜里就会变得和白天不一样,特别不爱穿衣裳。”
虽然这点兴趣爱好是和她一样,可是,她没有时差之分,不管白天晚上她都爱光溜溜着。
“……该死的媚小娘。你以后少跟她讲话。”还真是半点不教好。
唔?为什么不能跟媚小娘讲话?年泡泡倒是觉得男人们的情绪她相当理解啊,穿衣服什么的当真很累人,不过,师父才不管这么多呢,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赤条条的,他肯定会生气,不——是大怒!
师父大怒的场面,这么多年来,她也只见过寥寥数回。
平日里师父总是面无表情,一派平和,可一旦怒起来,嘶……想起来就心肝颤。
“大野人,我们快点……”
“嘘——傻丫头,别说话。那边有动静。”
竖起食指比在唇间,倪大野打断她的催促,眼光落在离竹翠轩老远的苏家塔楼,那边火光缭乱荧荧,似有异动,还有那纷杂的声音……有些远,听不真切。
轻盈一跃,他飞上竹林枝头。
“大野人,那边是不是有什么?”
“嗯……我听到兵刃的声音了。”兵刃摩擦打斗的声音,好剧烈。
“我也闻到了……有烧焦的味道。”动物的知觉,那边肯定有事情。
不等倪大野落下枝头,年泡泡一个闪身飞速地就朝塔楼奔去。
倪大野慌忙跳下平地,踩着轻功步子往前追,这个傻丫头,平时洋相百出,关键时刻小轻功练得还颇为像话,步履轻盈,足尖轻点地而不沾尘,能把她的轻功教导得如此轻巧利落,可见她师父肚子里还有几分货。
哼……越来越想会会那家伙了。踹了他两次,竟然都没有见到真面目,这下子……他不用在意她是姑娘家,不方便出手,可以大大方方地同他切磋一场,顺便交接一下傻丫头后半辈子的归宿权。
越接近塔楼边,倪大野越发奇怪,媚小娘说这塔楼常年有死士把守,可是一路过来,他们不仅一名死士都未见到,就连正常的家丁都不见踪影。
兵刃落地的铛铛声越发清晰,而更加刺耳的是一声盖过一声的刺耳惨叫。
撕裂心肺般的嚎啕源源不绝地灌入耳朵,夜半时分听来十分渗人,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前方塔楼到底发生了何事,倪大野的额际泛起薄薄的凉汗,一把揪住了跑在前头的年泡泡,本能告诉他前方恐有不妙,“等等,丫头。”
“怎么了?”
“…………你回去,我先一人探探再说。”
“不行!万一师父在那怎么办?”
挣开他的手,年泡泡不疑有他地继续往前奔去,他来不及捞回她,就见她堂而皇之地跳上塔楼的平台,暴露在所有火灯下。
他急忙飞身跟着跳上去,想要护她周全。可眼前的景象让他黑瞳一缩——
几百名死士横七竖八地蜷缩在地,全身上下完好,却都不住地在地上爬动申银哀嚎,而更离奇的是,他方才分明听到各路兵刃的碰撞,可是——所有死士手里竟都空空如也,整个平台也没见一把武器的踪影,莫不是——他剑冥门派的心法不顶用,耳力退步听错了?
他正想蹲地探查,身边的傻丫头却像着了魔道似得喃喃,“…………师父。”
02
师父?在哪儿呢?
顺着傻丫头的视线向上望去,一轮硕大的圆月印在塔后,霜白的月光勾勒出塔尖一道轻飘的人影,单足点在塔尖,广袖衣摆随着高处劲风盈盈舞动,他却一派淡然稳稳地立于塔尖分毫不动。
那便是傻丫头的——师父?
“年儿,过来。”冷幽的声音从高处荡来,无视周遭的任何人,他只出声唤自家徒儿。
“师父!?真的是您,您怎么下山了?”
年泡泡颠颠儿跳着脚,也想要一跃上塔尖,可身为一只跳不过龙门的鲤精,这般高的塔楼她显然做梦也跳不过去的。
而师父压根也没指望她,一缕白绸飘来,柔柔地将她腰身托起,正要将她举上塔尖,忽而一把袖剑飞来,白绸“嘶啦”一声应声断裂,年泡泡肉滚滚的身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被一道人影堵在身前。
“原来,这便是夏师傅心心念念要找的年姑娘。”苏随柳不知从何处站起身,伸手扯过刚要从地上爬起的年泡泡,“得罪了,年姑娘。苏某只想向夏师傅借一物一用,既然他不肯,苏某也不打算把你还给夏师傅。”
“咦?!什么情况?!你是谁呀?!”被人莫名其妙挟持,年泡泡还来不及回头看他,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姓苏的,把傻丫头放开!”倪大野也没料到苏随柳还潜躺地的人堆,眼见苏随柳一手掐住年泡泡的脖子,他背后的重剑也按耐不住抽了出来。
无视倪大野的威胁,苏随柳只是淡淡地转向塔顶,“夏师傅,焚天扇留下,还是替年姑娘收尸,你看着办。”
“放开年儿。”
“我要扇子!”
“…………”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要惹我师父生气了——啵。师父,我不痛,完全不痛的说,你看你看,嘻嘻嘻嘻!”咧一个大笑脸给师父看。
“……傻丫头,你被掐傻了。”哪有被人掐住喉咙还说自己没事的。
握紧手里重剑,倪大野看准苏随柳的空隙,正想一记重剑拍过去,就在这刻,那塔尖上的人忽然翩然落地,他本想转眸轻瞥一眼便挥刀救下傻丫头,哪知这一眼看去,心头一跳,竟忘了拉回视线——
一头如冰晶霜花般飘散的银白长发从高处挥散飘下,披落在肩头,霜白的发梢几乎触地,被夜风一扫,却又如一抹雪花迎风飘浮,灰淡仿若盲瞎的精致眼瞳隐在白发下,斜睨,冰冷得看不到一丝人情味。
白皙细腻的凝脂肌肤,淡淡细粉的棱角薄唇,透出几分媚态的尖细脸庞,一袭半尘不染广袖雪裳,除了衣襟袖口镶着几片红莲,他周身上下,由首至足皆是一片让人冰寒的霜白。
这家伙——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怪不得会被苏随柳给盯上。不过……美则美矣,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比他还嫩点吧,年纪轻轻的,这一头白发是怎么回事?是得了白化病,还是近亲相jian的产物啊?美貌全给了脸蛋,其实——脑袋是个弱智?
该不会是练了啥鞋功吧?怪不得要吸他家傻丫头的童女真气,混d的雪妖男!
啐……现在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下他家傻丫头。
倪大野正要发招,哪知美人抬起雪袖,只见那把红莲坠扇从袖中飞出,像不值钱的垃圾一般被他摔在地上,“放开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