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们说到,这个世界上存在六到七个文明。那么我们接下来,就专门为每个文明准备一篇文章,来逐一讨论一下这些文明的内在认同。所谓内在认同,一定要看其底层逻辑,和它的全部历史线索,而不能只看它的外在和现阶段表现。
之所以想到要进行这样一个类似系列的讨论,是因为目前这个世界,正在日渐转向对自身文明的重新肯定与认同,每个文明都在寻根问祖,重新整合。而对于这种现象,其实没有必要紧张,文明认同并不意味着文明的对立,而更加意味着各文明的交流与互通,这是一个走向更进步的时代的不可避免的过程。
目前对于各种文化和文明的研究中,各国往往出于各种考虑,比如*治和宗教,或者某些视野盲区,比如忽略早期历史,或者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怀,而对各文明真正的认同有意无意地进行不同程度的歪曲和误解,最明显的比如对咱们中国,西方人长期将内地十八省强行等同于中国文明的全部地域,并强行将秦汉之前和之后解读为断代的两个文明,甚至割裂中华和华夏两个同义词的含义,便是其中极其明显的一例。
而东方人为了反击西方,也在构建与东方主义相对应的“西方主义”,比如割裂古典文明与现代西方文明的联系,将西方文明的起源大幅缩短到中世纪的黑暗时代,割裂南欧和北欧共同认同一个西方的事实,这一点是各东方文明对西方人的被动反击,可以理解,因为西方人毕竟老双标了。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把实话说开了比较好,因为贬低对手或敌人,并不能使自身真正了解对方,反而会造成大量盲区,于己无益。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是,西方人出于各种考虑和影响,对文明的划分往往依据于宗教,这也是不合适的。比如对我国之文明强行解读为“儒教文明”,儒家不过百家之一,也不是宗教,我国文明也不起源于儒家,所谓儒教文明实在不知所谓。而诸如“西方基督教文明”、“斯拉夫东正教文明”、“阿拉伯伊斯兰文明”和“拉美天主教文明”,上述四种宗教都起源于闪米特人,怎么能作为区别四个文明的标志?这样一来把中东的文明割裂了,人为制造教派矛盾,二来也在无意中把西方自己的早期历史掩盖了,弄得好像西方的文明来自于犹太人创立的基督教似的,事实上对西方自身也无益。东正教更无法囊括俄国的文明。
因此,这个系列的目的在于,对各文明干脆从其源头找起,对每个文明自身都进行尽量客观中立的解读,由于篇幅所限,并不求能够解决什么问题,但或许可以对大家做一个有限的参考。
近代西方三大思想解放运动,就是西方不断保存发扬自身文明传统,与外来者不断斗争并最终成功的认同故事
还是照例从目前实力最强的西方人说起,然后依次往东,说完西边的其他人之后再说我国。那么这个题目,欧洲三大思想解放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是西方在近代得以崛起的根源。尤其是位居首位的文艺复兴。我们以往都将这三大运动解读为近代产物,但事实上要复杂得多。
首先文艺复兴并非近代产物,欧洲中世纪共发生过三次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的本意,就是恢复古欧洲自身本有的传统。而且,宗教改革的本意也并非是欧洲人主观上的自我解放,而是基督教对文艺复兴的一次反击,但后来被西方人修正了,才产生了所谓的新教伦理。两者结束之后,西方人才得以展开资产阶级的启蒙运动,最终通过法国大革命和民族主义思想的彻底觉醒,推翻了中东一神教在欧洲的代理人,封建王权。所以,这三大思想解放运动,其实是西方人界定自身文明认同,而与中东闪族一神教文明进行了曲曲折折的不断斗争,最终摆脱中世纪衰落期,而复兴了古典欧洲的自身传统的认同故事,是恢复了西方自身的传统所以不断变得强大,而并非所谓蛮族突然崛起。
我们先从文艺复兴说起。文艺复兴有三次,并非14世纪突然出现。第一次文艺复兴为公元8-9世纪的加洛林时期文艺复兴,第二次为公元12世纪的文艺复兴。第三次才是我们所熟知的文艺复兴。
文艺复兴运动从中世纪早期就开始了,目的就是为了保存欧洲自身的文明。这个事情要从古罗马说起,古希腊罗马文明是古印欧海上民族征服后所产生的文明,和古罗马处于同一时期的,是中东的第二代文明,迦南文明。该文明几乎所有的*权,全部被罗马灭亡了。我们熟知的迦太基与罗马之战,就是其中决定性的一场。古埃及最终也是被罗马灭亡的,终结了埃及的法老时代。还有古代以色列,古以色列国被罗马灭亡,造成了犹太人大流散,直到今天这个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而中东文明在当时的劣势中,早期的弥赛亚思想开始形成,期盼一位救世主能把闪族人从罗马的铁蹄中解救出来。基督教就是迦南文明末期的产物,也是中东第二代文明仅存的载体。
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基督教,对欧洲并不友好。基督教的圣经,各位难道看不出来那是一本中东人的史诗?对于一个基督徒而言,凯撒、马略、屋大维,这些西方的伟人历史毫无意义。朱庇特、奥丁、弗丽嘉,这些欧洲本土宗教的神灵也毫无意义。在罗马时期,基督徒同样佩戴头巾、身穿罩袍,与古罗马所代表的西方古典文明近乎格格不入。
但是基督教发展迅速,当时的罗马乃至古典文明自身,就已经处在不断衰亡的过程中,所以在思想上,根本无力阻止基督教的发展。而且,我们经常说欧洲早期文明程度低,这个“低”,就是指和中东的早期文明相比,确实在思想上没有那么高明,双方互相辩论一场往往是欧洲人败绩。其实欧洲的文明程度也不低,但确实比西亚晚,所以欧洲人可以发挥自身所擅长的优势,在战场上打败西亚人,但在思想上却无法胜过对方。再加上此时古典文明自身也已经进入衰落期,于是到了君士坦丁大帝时期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调查发现此时基督徒在帝国境内的数量已经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他也明白限制不住了,于是就想到扶植基督教。
西方文明在中世纪遭到外来的基督教压制需要复兴,这是文艺复兴的动力。图为基督教修女,像欧洲还是像中东?
于是众所周知的,年米兰敕令颁布,基督教在罗马合法。短短几十年,基督教就取得了绝对优势,当最后一位多神教皇帝,尤利安复辟多神教失败后,基督教基本上已经成功入主欧洲。
基督教得以成功的方法对于现在的人而言应该并不新鲜,中东一神教的思想比欧洲的思想稳定,西方人难以抵抗,这是其一。高生育率、高扩散性和至少在理论上宣扬人人平等的高普世性,更是一神教成功的主要原因。看看现在的穆斯林移民,是不是似曾相识?这种历史发生过不止一次,所以如果有一天欧洲真伊斯兰化了,事实上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历史总是相似的。
宗教信仰原本并非最重要的矛盾,但是,当一个文明的*权被另一个文明侵占,而这个文明要想反攻,只有依靠思想和文化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其实假如罗马人不灭亡迦南文明,也许一神教就不会变成普世性宗教。而当罗马帝国占据了西亚北非的闪族核心地带,也就要接受自己境内存在大量亚洲人和非洲人的事实。就像近代西方殖民帝国把以奥斯曼帝国为代表的伊斯兰文明的*权载体全部打掉了,重新统一了环地中海世界,也就要同时接受自己的殖民帝国境内存在大量穆斯林的事实,那么*权没了肯定要依靠文化了,对征服者的同化进程就不可避免地展开,现如今的历史只是古典末期的一次重演而已。
这里有一个问题,有人经常误解希腊和西亚北非都是西方自古以来的地盘,而把北方的日耳曼人作为蛮族逐出西方,这是不合适的。罗马帝国的东部自古就是东欧的地盘,南部自古就是亚非语系族群的地盘,中东的代表是闪族不是波斯,西方的代表是北海日耳曼而不是地中海,不能混淆。罗马人吃掉亚非的地盘后,其实产生了很大的排异,和罗马的衰亡密不可分。
由于基督教不是欧洲本土的产物,所以在罗马帝国境内所产生的排异非常大,早期基督徒又多为中东人,对罗马帝国的态度可想而知。所以,基督教在取得优势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欧洲所有的本土多神教,并且,大量古典时期的文献被付之一炬,古典文明几被摧毁。加之日耳曼南下,罗马帝国就此衰亡。
日耳曼人对基督教一样缺乏抵抗力,不可避免的皈依了。那么当然他们的传统宗教和文献抄本也一样保存不下来。
但是,基督教毕竟是中东产物,想要一个在*事上占据优势的文明接受另一个文明的同化,必定不会全部如意。欧洲人很快发现,自己皈依了基督教之后,原来的头上插个羽毛的古典欧洲盔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蓝色的头巾和大袍子,学术研究全都是否定自身文明,自己所信奉的神灵,自己所供奉的英雄祖先,自己历史上的伟大人物,一夜之间全部变得一文不值。自身的文化、艺术,无论是西欧的还是东欧的,无论是罗马日耳曼的还是希腊的,全部是偶像崇拜,大家每天聚集在一起,缅怀外来文明的闪米特人的伟大先知和祭司王,很快还有一个教皇坐到自己头上,来复制一个欧洲版的祭司王。
因此文艺复兴不止一次。图为8世纪加洛林文艺复兴时期,正因此次运动欧洲人才重新恢复欧洲文化风格
欧洲人发现,这对于他们自身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于是文艺复兴运动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了。
我们现在看到的中世纪欧洲的那些锁子甲、罩袍,就是欧洲闪米特化的产物。若无文艺复兴,中世纪装束就和阿拉伯几无区别了。仔细对比罗马时期的盔甲和近代文艺复兴之后的欧洲*服和头盔,你会发现欧洲人头盔上的羽毛又回来了,罩袍不见了,这就是欧洲自身的文化和艺术复兴了。
加洛林时期的文艺复兴挖掘保护了不少流散民间的欧洲神话抄本,更重要的是,该次文艺复兴恢复学习拉丁文,通过建立宫廷学校和修道院学校使得古典拉丁文化在西欧得到了最基本的保存。虽然经过演变,已经与古拉丁文不太一样,但毕竟为西方文明保存了基础。不过,这次文艺复兴正值闪族中世纪文明鼎盛时期,西方人在此时做了大量的妥协和融合,该次文艺复兴并未有撼动基督教统治地位的目标,而是与基督教会合作,逐步对基督教进行本土化,此次文艺复兴也与阿拉伯帝国进攻欧洲在时间上有部分重合,因为西亚北非的基督徒很自然的阿拉伯化了,但欧洲本土的基督徒还是要表示一下不同立场,可以说本次文艺复兴是基督教本土化的开始。
后来在12世纪,欧洲发起了第二次文艺复兴。本次文艺复兴的背景与十字*东征有关,教权不断强大,与王权产生冲突,此次文艺复兴的基本目标是限制教皇的权威,十字*从中东带回了一些古希腊的文献,欧洲人如获至宝,就像现在的中国人有时会从日本带回来一些本土只剩残篇甚至名字的东西一样,欧洲人重新将亚里士多德和古希腊哲学引回欧洲,然后以古希腊的名义,挂古希腊的羊头卖日耳曼的狗肉,反正印欧人的东西接近,从希腊的东西里可以找回西方人的传统。
基督教开始全面禁止亚里士多德,但世俗*权通过资助文艺复兴的学术组织,来与教会对抗。这些组织就是大学,所以在中世纪后期,大学的历史开始了,真正意义的第一所大学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大学,年由神罗皇帝颁发特许状承认,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承认了学术自由,而这正是古典欧洲的传统。
后基督教被迫与古希腊哲学进行结合,导致了自身的部分希腊化,希腊的东西与闪族的东西当然有矛盾,于是为了解释这些矛盾,教廷的解释空间不断扩大并不可避免地不断崩坏,此时,欧洲人已经不需要再唯基督教独尊了。
公元11-12世纪发起第二次文艺复兴,大学是该时期重要成果。图为博洛尼亚大学,源于年,12世纪获承认
此时的中东发现欧洲人名义上信了一神教,还经常到耶路撒冷朝圣,但是一会儿文艺复兴,一会儿复辟多神教艺术,一会儿与阿拉伯帝国发生*事冲突,渐渐感觉这个学生不老实。于是他们禁止了西方人到耶路撒冷朝圣的权利,从中亚请来了一群突厥雇佣*,开始撕破脸与欧洲全面开战。
经过两百年的十字*较量,欧洲人打着基督教旗号与中东争正统的努力失败了。中东各地和西方内部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均认为,这是欧洲信奉假一神教的证明。或者说欧洲人要么是真心信奉假的一神教,要么是假意信奉真的一神教,而一神教不产生于欧洲,欧洲再怎么信奉基督也得保存自身的文明独立性啊。于是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恰逢此时赶上蒙古西征,欧洲东部出现了大量伊斯兰化的游牧汗国,突厥雇佣*对东罗马的进攻也渐趋激烈,此时的欧洲发现,不能再这么糊里糊涂地和稀泥了。
年,十字*最后一个据点阿克被攻陷,十字*东征全面失败,东罗马帝国已经岌岌可危,年,奥斯曼帝国建立了,这个帝国天生带有征服欧洲的使命感,该帝国宣称无论是基督教、伊斯兰教还是犹太教,它都认可。但必须要服从其至高无上的权威,谁不服从谁就是打着一神教旗号的多神教徒,西方已经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所以在此背景下,年代,整个欧洲万马齐喑,此时又赶上了黑死病大流行,欧洲人回望自己的中世纪历史,真的是黑暗时代啊。后来西方人因此指责基督教摧毁文化,基督教也反过来指责罗马人摧毁文化,基督教和罗马人都并不摧毁文化,问题是它们不是一个文明圈,排异反应会导致互相攻击,以自身的文化互相取代对方。
走投无路的西方人发起了第三次文艺复兴,这次文艺复兴与前两次不同,不再与基督教做妥协了。当然二者并非全部对立,如果有愿意本土化的教派,一并接纳,但本质已变。西方人在此时询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千年的中世纪之后,自己是否还记得祖先的荣光,原本的欧洲是一曲战斗不息的颂歌,而现在的欧洲是拿着兄弟会组织形态去亚洲和闪族人争夺正统的糊涂虫,所以,找回自己的文明吧。保存下来的资料就大量宣传,没保存下来的凭借历史记忆和自己的感想进行重构,年,欧洲门户彻底完了,突厥人已经深入巴尔干,但此时意外的,东罗马的文化抄本流传到了西方。
于是更激烈的文艺复兴开始了,欧洲人开始扔掉罩袍,重新制作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板甲,此时的欧洲人从思想上到装束上,都让中东人发觉,原来的欧洲帝国又回来了。
每次文艺复兴都伴随着与中东的激烈冲突,随着黑死病和奥斯曼入侵,西方最终爆发第三次文艺复兴,与教会决裂
中东人之所以反对文艺复兴,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欧洲人是一群野蛮的强盗民族,复兴他们自己的文艺,无论这些文艺多么高超,都会引发侵略和战乱。因为欧洲的多神教强调战斗精神,强调不断地抗争和战斗,强调冒险获取财富,而文艺复兴的精神内核恰恰是多神教的。总有人强调它和基督教不全然对立,是的,不全然对立,但是对立大于融合。在古代,中东作为距离欧洲最近的地带,多次受到其入侵,从青铜时代的文明到迦南时代的文明,无一不是如此。如今竟然打着基督教的旗号,拿着闪族人自己的东西反对闪族人,更是说明其狼子野心,贼心不死。所以,在15世纪后期,二者爆发了更大规模的激战,各种一神教徒从内外各个战线,合力攻击欧洲,此时欧洲的文明虽然已在本土恢复了元气,但地小人少,如果不外出找出路,早晚会被奥斯曼吃掉,或者被基督教的封建王权摁回中世纪。
所以哥伦布远航开始了,说实话就是被中东逼的。那么当然,欧洲自身的文明复兴之后,那种大扩张的传统果然恢复了。中东为什么逼欧洲呢?当然也是被古典欧洲逼的。两者作为扩张性最强的两种文明,还真的是,彼此彼此。
大航海引发了规则的质变,罗马教廷已经管不过来了。而且到了12世纪以后,罗马教廷不断向文艺复兴运动妥协,以确保自己的统治,早就招致了各种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的不满,认为教廷这是对欧洲异教徒妥协,甚至认为教廷已经被共济会一类的古中东地下多神教兄弟会所控制,各种阴谋论盛行,加之教廷自身不断腐化,大肆聚敛钱财,理论层面日渐废弛,后来竟然弄出了兜售赎罪券这种明显是诈骗钱财的勾当,卖官鬻爵之风盛行,所以这个背景,引发了基督教内部自身的宗教改革。
我们都知道路德改革的路德宗,和加尔文改革的加尔文派,这些新教教派就是原教旨主义的,它的目的,就是对文艺复兴运动的反击。这些教派把矛头对准教皇,是因为它们认为教皇是多神教徒控制的傀儡,要先进行内部的清除。大量的新教徒在欧洲境内受到教廷抵制,这些教派开始向它们的精神祖国,奥斯曼帝国求援。
面对这种情况,欧洲人一开始很是头疼,后来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新教教义认为罗马教廷不具备解释教义的唯一权力,是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那西方人也发表一下自身的看法,你说新教和伊斯兰教可以组成米利特,我就说新教本质上是世俗化的,你看看都和穆斯林和解了,还宗教狂热什么,咱也回家歇歇吧。你说宗教之间要和睦,我就要保持我自身的文化独立性,这是我的理解,符合教义,我不说你不符合教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这就是我们欧罗巴的理解。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新教教派开始产生“修正主义”,标志就是亨利八世为了生儿子竟然自作主张自立一派,欧洲人突然发现不需要多高深的教义,自己有些理解就可以自立一派,于是各种不服从教皇的、本土化的新教教派也开始产生。
文艺复兴带来了大航海,也遭到了基督教的反击。宗教改革最初并非思想解放运动,而是基督教反文艺复兴运动
新教是指不服从罗马教廷权威的各教派的统称,但其实不能一概而论。它们中有的是原教旨主义者,越改革越像伊斯兰教,有的是本土化教派,越改革越世俗甚至越像多神教,于是西方人就渐渐扶持本土化教派,也包括愿意妥协的路德宗和加尔文派,而持续打压基要主义。
像加尔文建立的日内瓦神权共和国,就是一个原教旨的神权*体。还有像清教徒这样的原教旨主义者在欧洲待不下去就跑到美国去了。所以宗教改革并非欧洲自身主观意愿发起的,而是基督教对文艺复兴的反击,然后欧洲人不得不从内部进行修正,孤立原教旨一派,从而实现了*教分离。现在很多人问为什么伊斯兰教不能进行宗教改革,现在就是伊斯兰教的宗教改革时期啊。一神教的改革肯定是回归它自身的传统,改不世俗的,它改革只能是恢复和睦,但不世俗。并不是基督教能宗教改革确立世俗化,而是基督教并非欧洲本土产物,它在向原教旨改革的过程中遭到了欧洲本土势力的修正,欧洲人修正的最大成果就是确立了“新教伦理”,最终确立了*教分离的原则,将基督教从*权中去除。
像法国著名的黎塞留就是这样的一个“修正者”,法国王室出于宗教狂热支持新教圣战*打击神罗,联合奥斯曼帝国和当时尚属亚洲的俄国一起对欧洲文明挖墙脚,被黎塞留解读为是“世俗化的教派就不在乎宗教而在乎国家的利益”,所以很多人奇怪为什么德国人被黎塞留打成那样还要感谢黎塞留,黎塞留在英语世界声望很高,就是因为黎塞留的解读为欧洲人留下了活命的空间,整个日耳曼世界对黎塞留都是感激万分的。当然在法国境内就不一样了,各种保王*势力、拉丁游侠和耶稣会对黎塞留评价很低,甚至将其塑造为反派人物,意图架空路易十三夺取王位等等,这是有失公允的。
法国中世纪宗教狂热著名,在十字*中屡屡出头,什么时候转向和中东结盟呢?是十字*失败之后,法国国王腓力四世反思失败原因,认为是以圣殿骑士团为代表的十字*势力,实为地下多神教产物,此时的法国王室发现要按照基督教的原初教义,就不能对圣经中的以实玛利后裔开战,于是法国剿灭了圣殿骑士团,从14世纪后,法国日渐与中东接触并结盟,直到法国大革命后。
但后来西方借力打力,发展本土化教派与资本主义结合,所谓新教伦理,孤立基要主义派别,最终实现了*教分离
所以很讽刺,南特敕令和与奥斯曼结盟,与新教结盟,法国王室与中世纪时一样,都是出于宗教狂热,只不过十字*时期是糊涂狂热,近代是真的狂热了。而对于世俗化的解释,都是欧洲人出于修正目的,不得不做出的解释。要真的世俗化,得像英国那样,不偏向任何一方,一方强大后马上翻脸,而奥斯曼强大时法国出兵策应,奥斯曼衰落时拼命为其续命,路易十四、十五、十六几代国王对黎塞留的教诲抛之脑后,根本就不是平衡外交。且平衡外交须在自身文明圈之内,或利用衰落的异文明来为自己牟利之时,奥斯曼险些灭亡西方,法国王室却一再对其进行紧密配合,仅一次出兵六千勉强配合欧洲,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利益外交范围,而成为了闪米特人的精神皈依者。
从中东人的角度看,宗教改革并不成功。三十年战争几乎毁灭神罗,使法国成为欧洲霸主,但也消耗了大量的新教圣战*,之后北欧各国出于平衡目的,对自身教派进行修正,不再无上限与中东结盟,新教本土化派别渐渐成为主流,此时的新教不但不能进行联合,反而成为威胁伊斯兰教和法国王权的武器,于是在年,路易十四废除南特敕令。
新教剩余的原教旨派别有三个去处,远走美国,逃往奥斯曼帝国,或者在北欧国家内部,进行进一步的演化改革,最终向后现代主义发展,演变成了今日的“白左”。
宗教改革的结束就是文艺复兴的胜利,欧洲损失惨重,但在内外两条战线同时抵御住了对方的攻势,年,奥斯曼帝国联合以法国王室和詹姆斯*人为代表的欧洲封建宗教势力,内外夹击,与欧洲展开决战,战争打了十几年,奥斯曼丢掉了匈牙利,匈牙利新教圣战*损失殆尽,俄国欧化,法国统一欧洲的目标成为泡影,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失败,光荣革命发生,资产阶级在英国掌权,欧洲取得了全面胜利,在维也纳之战中,甚至出现了欧洲本土化的穆斯林,利普卡鞑靼人,他们配合了翼骑兵的作战,选择世俗化的道路,融入欧洲。
最终在-年,欧洲除法国以外的所有国家联合挫败了奥斯曼帝国的入侵,从此终结了来自中东的威胁
而此时,要实现欧洲文明的彻底崛起,法国境内的封建王权和宗教保守势力已经成为欧洲内部的主要障碍。大土耳其战争与大同盟战争结束后,法国波旁王室日趋保守,对外与英德等国成为死敌,并竭力防止奥斯曼帝国的覆灭。在奥土战争和俄土战争中,法国均站在奥斯曼一边,尽可能确保奥斯曼的最大边界。并与英国展开了第二次百年战争。对内则大规模镇压新兴的资本主义和民族主义势力,竭力维护封建王权,与奥斯曼和清朝等各种专制王朝交好,日渐背离西方。于是,在此背景下,欧洲人又发起了启蒙运动,矛头主要指向法国境内的封建王权和基督教保守势力。
启蒙运动在英德等国也有存在,但主要是针对法国。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国家内部长期以来已经存在了太多了亲闪米特势力,有基因图谱显示法国境内的闪族基因比例竟然比西班牙都高,而且是从腓尼基商人时期就留下的。这个国家境内一直存在着大量的宗教狂热人士、保守和专制主义人士,路易十四甚至发展出了西方专制主义。同时乌托邦主义也很盛行,极左和极右同时存在。法西意等国并非日耳曼人,他们的西方认同不是很稳定,底子上有很多北非土著的影响,西方人强调罗马,但核心是日耳曼海民。其实文艺复兴就是打着罗马的旗号复兴日耳曼,罗马是西方的边缘地带,确实同属一个西方,但认同并不很稳定,历史上也是南欧先于北欧接受基督教。
所以如果有一天,法国最先伊斯兰化,丝毫不奇怪,因为它认同本身就不大稳定。同时存在着闪族后裔和理想主义的乌托邦人士,前者从主观上就想中东胜利,后者虽客观上对中东有保留,但理想主义的“和睦相处”思想会让他们向东方伸出橄榄枝。所以没有必要嘲笑法国,它境内有很多人,主观上就不太认同西方。
启蒙运动就是反对以法国王室为代表的专制保守主义势力,所谓专制保守,肯定就是中东和亚洲的势力,因为它们的传统不讲民主自由。法国国王长期宗教狂热,甚至对东方的大清王朝高超的专制手段充满了羡慕,当然会被首先针对。
此时,基督教封建势力仍在法国保有桥头堡。于是18世纪西方发起启蒙运动重点针对法国王权。图为伏尔泰故居
启蒙运动的成果一个是资产阶级革命,一个是民族主义的兴起。前者首先在美国开花,法国路易十六*府出于削弱英国的目的支持美国独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受美国独立影响,法国也掀起了资产阶级革命,法国大革命终于将专制的法国王室送上了断头台,之后拿破仑登上历史舞台,民族主义的狂风席卷欧陆,并最终冲出欧洲。
说来讽刺,给法国带去民主自由的拿破仑,竟然不是一个纯粹的法国人。科西嘉当时归属法国没多久,而拿破仑的后辈,其侄子拿破仑三世,最终也做出了背离西方的行为,事实上在一战之前,法国在欧洲绝对是一个反派形象。
后来的历史大家都知道了,古罗马的衰亡到历次文艺复兴保留自身的文明火种,再到欧洲的极度衰落,然后再到第三次文艺复兴黑暗中的呐喊,再到大航海时期与宗教改革时期与中东和保守势力的拉锯,西方最终绝地反击。年之后,东方的扩张停止了,西方陷入与内部背离势力的斗争之中,整个18世纪就是如何限制法国的扩张。之后大革命产生后,东方的专制帝国覆灭已经只剩时间问题,这块一神教和封建专制主义在西方的桥头堡,已经不能再保护东方了。之所以中间隔了一个拿破仑时代,是因为西方需要内部消化,拿破仑严重削弱封建势力后退场,对于西方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欧洲始终要保持内部平衡。而年后,再也没有任何因素能够阻止西方的崛起和扩张,工业革命和不列颠治世开始了。西方完成了一轮自身治乱循环的周期。
启蒙运动的成果是资产阶级革命和民族主义的彻底觉醒,最终推翻了王权和教会。图为攻占巴士底狱
综上所述,西方文明起源于古欧洲的印欧海上民族,以日耳曼人为主体,涵盖南欧的罗马地区,而并非是基督教为欧洲带去了文明。它真正的认同,是古欧洲人自身的多神教和由其部族传统产生的民主制度,民主是其文明内核,而强调自由、艺术和战斗精神的多神教则是其文明载体。被迫皈依基督教后,文艺复兴就成了它的文明载体。而启蒙运动和资本主义则是其文明的自然发展。中世纪,那是一个对西方而言,极度黑暗的时期。整个西方近代史,就是一部外抗奥斯曼、内除基督教和其支持的封建王权的认同史诗。如今西方内部基督徒连年下降,外来的穆斯林和第三世界基督徒日渐增多,现在的移民问题,只不过是两者的又一轮博弈罢了。
同时也要看到,该文明所产生的文艺复兴运动和资产阶级革命等等,均为其文明内部自身规则产生出的自然产物,所以那种为什么中国不能文艺复兴的问题就可以解答了,中国又没经历基督教摧毁罗马这种历史,怎么文艺复兴?而欧洲即使伊斯兰化,再来几次文艺复兴恐怕也不奇怪。中国的祖先又不是海上民族,怎么大航海?西方的历史是不可复制的,而最大的经验教训恰恰在于,西方之所以会在近代重新崛起,重现古典时代的荣光,正是其不断尊重、保留自身文明传统的结果,对此,每个人都要重新审视。
也要看到,该文明缺点也很明显,其传统血腥、殖民、侵略扩张和种族等级制等糟粕也不容忽视,每过几百年就抢一轮,它自己也没有跳出周期律,就不用一味指责东方了。
此后西方彻底复兴并崛起。综上西方文明认同自身民主传统与其载体古欧洲传统宗教。图为今天复兴的多神教仪式
所以,这就是西方文明的认同了。在里,我们将继续讲述它的亲戚兼对手,以俄罗斯为首的欧亚文明的认同,敬请期待。